第662节 休战时期 9
中国某地，某个村庄，某户人家。
卧室里猛然间传来清脆而响亮的“哇”婴儿哭泣声，在房间外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火的产妇家属立刻掀开门帘拥挤进卧室里，人人脸上都挂满焦躁的期待，都七嘴八舌地问道：“怎么样？男的女的？”满头大汗的产婆把怀里的襁褓递向产妇家属们：“恭喜啊，是一个白白胖胖、粉嫩粉嫩的千金，看上去非常健康，母女平安，谢天谢地。”
顿时，家属们脸色都变了，没有喜色，只有阴天般的阴霾，一双双眼睛齐齐望向产妇，产妇蜷缩着半坐在被窝里，双手捂着脸，犹如犯下大错般低声抽泣着，射向她的一道道目光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恼怒、憎恨、失望。产婆抱着襁褓，襁褓里的那个刚刚来到世界上的女婴正在慵懒地打着哈欠，浑然不知道自己的降临是自己众多亲人非常不欢迎、不愿意的事。半天后，没有家属接过产婆手里的女婴，就连女婴的父亲也一脸嫌弃，似乎襁褓里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而是一个神憎鬼厌的东西。产婆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但她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或惊讶，因为这种事已经让她见怪不怪，她在孩子出世后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放下吧。”女婴的爷爷不冷不热地吩咐道。
产婆轻轻地叹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女婴放在产妇的身边，但产妇扭过头，没有看她的孩子。女婴父亲把一张钞票塞给产婆，产婆摊开手看了看，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就这么点…”
“哼！又不是带把的，你还想要多少？”女婴父亲不耐烦地挥挥手。
产婆绷着脸，匆匆地收拾了东西，快步离去。
“作孽哟！”女婴奶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丧考妣地捶腿叹气，“都已经第四个娃了，还是一个不带把的…”
“唉！”女婴爷爷闷闷不乐地点起旱烟，“咱们老钱家难道真的要断根了不成？”
“没用的东西！”女婴父亲恶狠狠地看着妻子、女婴母亲，“一直生不出儿子！”
女婴母亲低着头，不敢看家里人，浑身瑟瑟发抖，哭泣声越来越大。“嚎丧呢！”女婴父亲愈发心烦意乱，“给老子闭嘴！”他望向女婴爷爷，压低声音，表情隐隐间有点阴鸷，“怎么处理那块肉？”
“孩子他爹，你想干啥？”女婴母亲身体一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关你屁事！”女婴父亲眼中凶光毕露地瞪了女婴母亲一眼，同时挥起手，结结实实地一个耳光抡了上去，打完后他仍然感到很不解气。女婴母亲尖叫一声，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
“溺了吧。”女婴爷爷表情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地吩咐道，就像家里老猫生了一窝小猫崽子后决定把小猫崽子扔进水里淹死一样平静，他确实没有什么心理波动和情绪起伏，因为他完全不觉得这个决定有多么严重，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决定”，他是打心里这样认为的，就好像认为饿了要吃饭、冷了要添衣一样天经地义，并且他是十分被迫无奈的，没有任何责任。叹口气后，女婴爷爷神色变成一种惆怅和失落：“养又养不起，送又送不掉。如果是孙子，拼了这条老命干活也要把他拉扯大，但又不是孙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当女婴父亲抱起女婴往门外走时，女婴奶奶毕恭毕敬、虔诚无比地跪在案台上的观音菩萨瓷像前，嘴里念念有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请您大发慈悲，赐给我家一个孙子吧，我给您磕头了…”
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的女婴父亲突然看到自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神色间带着强行忍住的怒意，站在院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爱国？”女婴父亲认得为首的那个年轻人，“你这是干啥？踢我家院门作甚？你不是在城里读书么？什么时候回村里了？”
“钱喜庆！”为首年轻人愤怒地看着女婴父亲，“你这是想要干啥去？听说你家刚生了一个闺女，就是这个吧？你要把你闺女带到哪里去？”
“咳！别提了！”女婴父亲满脸厌恶地看了看女婴，“晦气！又不是儿子！”
“你家有皇位等着继承啊？非要儿子！”为首年轻人又怒又恨地讽刺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丢弃？”
“关你屁事！”女婴父亲本来就心情恶劣，此时更加忍不住烦躁了，“这是我家里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放屁！”为首年轻人声色俱厉地喝道，“那是一条人命！你们干什么？想杀人？你们有什么权力剥夺一条人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怕报应就算了，也不怕吃枪子吗？”
“你…你凭啥管我家的事？”女婴父亲先是恼羞成怒，随后看到对方三人都穿着制服，顿时吃了一惊，心里发虚，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们是…当兵的？还是警察？”
“文明纠察队！”为首年轻人义正辞严，然后大步上前伸出双手，“把孩子给我！”
女婴父亲胆怯地把女婴递给对方，同时继续嘴硬：“给就给！反正我也不想要！”
“哼！”为首年轻人接过女婴后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女婴父亲，“还有一件事跟你家商量。你家还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儿，分别叫钱招娣、钱盼娣、钱来娣，其中，钱招娣在刚出生后就被你们卖给隔壁村一户人家做童养媳了，是不是？”
“你问这些干啥？”女婴父亲又心虚又恼怒又不耐烦。
“发生什么事了？”女婴的爷爷奶奶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一起快步走出来。
“你们给我听好！”为首年轻人正气凛然，“根据国家新颁布的政策和法律规定，你们钱家存在确凿无疑的过错甚至是罪行，贩卖人口、虐待儿童、不让孩子上学，刚才你们似乎还打算干某种罪恶勾当，但我们没有逮到你们的证据，就算了。由于你们家孩子在你们家里得不到应得的良好养育和善待，甚至还遭到虐待，因此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放弃对你们家四个孩子的抚养权和监护权，交由国家抚养和教育。”
“啥意思？”女婴一家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我说得简单点。”为首年轻人取出一份文件，“对于你们这种人，我们一般会有两个对策，一是允许继续抚养孩子，我们会派人时不时地进行检查探视，一旦发现没有善待孩子，立刻强行剥夺抚养权，二是直接强行剥夺抚养权。鉴于你们家行为十分恶劣，孩子留在你们家里不但很有可能遭到虐待，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因此我们决定对你们家采取第二个措施。你们签了这份文件后，你们家的四个孩子从此以后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国家会把她们养大，还会把她们教育成才，不需要你们掏一分钱。”
“这…”女婴一家人听得呆住了，随后叫了起来，“这是俺们家的孩子！你们凭啥带走？”“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抢人家孩子？”
“是你们家的孩子，但她们不是你们的私人财产！她们是人！你们没有权力虐待她们、阻扰她们接受教育和健康成长，更加没有权力伤害她们甚至谋害她们的生命！你们已经严重违法！王法？你们也有脸提王法？你们眼中有王法的话，你们还会把孩子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还会不让孩子上学？还会打算遗弃孩子？你们给我听清楚！这是国家规定的！你们要是胆敢反抗拒绝，轻者挨鞭子，重者坐牢、枪毙！”
女婴一家人都露出惶恐神色，最后，女婴爷爷神色威严地发号施令道：“把孩子给他们！反正我们也不需要！”
“对！”女婴奶奶露出一个近乎恶毒的笑容，“女娃给你们，我们继续生男娃！”
“最好这样！”为首年轻人冷冷地道，“你们使劲生吧！生出女娃又不要，国家会养育她们、教育她们，你们省心了，女娃也不会遭到你们毒手了，两全其美！行了，都别废话了，过来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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